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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元 x 家 | 一个打赤脚的人

· 素元新闻

北京今年雨水多,去艺术家任芷田工作室的路上忽降大雨,特殊的天气总有一种故事性的气氛,世界因为只剩下雨声,其余事物纷纷呈现退场姿态,反而比安静更安静。我在大雨的序章中驱车前往,大约40分钟的路程,从北京城区到了昌平村庄任芷田的工作室。若没有任芷田的妻子飞猫在工作室门口种的一排花,你很容易错过这个低调的门。

认识任芷田的人都会被他侃侃而谈所吸引,这个魅力来自于侃侃而谈之外的时间——在思考这件事情上他很勤奋。加之他有着一套极富个人特色的语言系统,既有严密的逻辑思维,又有非常个人的感性认知,说起话来还非常有感染力,神情、肢体都很丰富,没有约束。但他绝不是一个只专注思考,没有生活的人,相反,他非常有生活。朋友聚会时,既能谈论人类思想的终极奥义,也能听到音乐就情不自禁地跳起滑稽的舞蹈,还能和家里的猫玩儿得憨劲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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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感觉”空间很大

进入工作室,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关门即是另外一个世界。空间之所以会有进深感和开阔感来自于整个建筑的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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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房子原本是20年前最简单的民房,空间中几个木头梁以内才是原本的房子大小,就是一个最普通的长方形平房,且大门也毫无悬念地开在了正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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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芷田对此进行了比较大的改动。把平房正前方的墙壁和门窗全部推掉,但建筑渣土保留下来给扩建的部分填充地面,将扩建部分的地面与房子内部空间的地面高度填充成一样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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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门需要给人一个心理上的迂回,所以放了一组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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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屋沿着原本拆掉的正面门窗和墙体进行扩建,但此处墙体加入了一个斜线的设计,让整个屋内空间从长方形变成了更有生机的梯形的结构。因为这个巧妙的斜线,强化了透视效果,在空间中体验感你会发现进来的时候觉得空间很深,坐在里面又觉得很宽。任芷田说这个斜线的设计是建筑设计师于魁给的建议,他觉得太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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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沙发和素元的无相靠背禅椅、凌空方茶几组成了日常喝茶的区域,这里也产生了最多的高谈阔论。

原本房屋的正面扩建后只预留了窗户,将入口改到了房屋原先的侧面。人坐在窗前看向屋外正好是完整的院子景色。

院子以前并不是完全封闭的,是前排房屋的后墙,现在砌起来围墙让其完全封闭和独立,简简单单撒上草籽,只种一棵丁香树就已经很有野趣,像自然中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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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当是一种均衡

尽管是下雨天,工作室的光线仍然很好,充分但柔和,整个屋子有一种被光笼罩的感觉。假设光是有形状的,那么这个屋子里的光就是圆弧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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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窗被的确良加了一层滤镜,像手工感十足的宣纸

自然光的部分主要来自于头顶的天窗和侧面的窗户。任芷田在天窗外绷了一层布,就是普通的的确良布,这样夏天的光线就不会强烈地射进来。布由于风吹雨淋用旧的效果从屋子里看出去有一种宣纸的质感。等到了冬天,阳光温柔,就会把天窗上的布拆掉。

任芷田说侧面的窗户没有做成落地窗,长条形状无论从采光还是形式感都更恰当。落地窗太满,满则溢,光线会过于敞,且长条窗的形式感和院子、屋子的空间是完全呼应的。天窗也采用的长条形状。

空间中还有一些照着墙面的射灯主要起作品展示作用,平常都是关着的,因为这样的光是点光源,会把空间变得细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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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空方茶几的设计复古大气,与各式茶具搭配均显出张弛有度的空间感

任芷田说对空间的要求更多的是舒适。作为一个整体来说,不琐碎,同时是完备的。侧窗这边开放、阳光灿烂,人坐在那里很舒服,所以朋友来了都坐在这儿聊天。但是工作反而不合适,所以书桌就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相对比较静止、清凉,写字的时候就更需要这样的状态。尽管这两个空间离得这么近但也有不同的分寸和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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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既需要和人交流,特别有生机的状态,但也需要笃定、静止静默、内观的状态。如果一个屋子都是大开的窗户,实际上人是没有地方可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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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回来的一块石头和茶斗天然契合,在茶几上像一个微缩的自然景观

写字就像一个赤子站在大地上 在此接受到了最元初的营养

因为任芷田艺术家的身份我不能免俗地问他艺术对你来说是什么或者在他的生活里是什么。他毫无停顿不假思索地说把艺术忘了才是好事呢,人们总是围绕着艺术的概念兜圈子,实际上我们应该回到生命状态中来,我们本性中有感性和直观的感受世界和表达自己的能力,这就是艺术。所以为什么我说感性不说艺术,艺术总是被人用很多概念弄得模糊和狭隘。很多人描述他们的成就都要在一个系统中去描述,实际上真正有感受的人不要系统,只用自己的感性、直观的方式去进行评判,所有的艺术都有这个要求。

各种文化里只有中国将这一点说的很好,画如其人,字如其人,什么都是如其人,而不是说画是个什么艺术,什么流派,最后都回到人这里来。你的所有外化出来的某一种东西都是你内在的一个投影。中国人早就把这个说的很明白,不说什么时代特征,一直都是人性内在秘密的外在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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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芷田参与艺术家杨福东的影响作品《无限的山峰》,他在里面的扮相让人印象深刻,忍不住拍了一张

工作室有着浓浓的墨香,特别好闻,这是日复一日习字形成的味道。任芷田每天习字从06年到现在已经15年。每天写字对他来说就像每天吃饭一样,不是个事儿,变成了一种生命方式。他说:“站在书桌前写字或者不写字是一样的,是不用考虑的下意识行为,就像有的人点烟一样。”

特别的是工作室的宣纸基本都被裁成竖条,摞放成厚厚的一沓一沓备用。任芷田说这纯粹是他的个人习惯,因为这个尺寸横着竖着都比较顺手,也好看。整张宣纸本身的尺寸离人的自然尺寸更大,有点远,太大的话总觉得要驾驭更大的事情,这个尺寸很自然就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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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喜欢的书法家,每次任芷田都会提及的是书法家谢无量。他说“谢无量的重要性没有被充分认识,他写字的感觉好像是重新站到了中国人最早的天地之间,像一个赤子站在大地上,再一次接收到了最元初的营养。一个人字写得这么好同时一点也不做作,从来不炫技但每一笔都这么精彩,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中国曾经的那些法度一点都不伤害他的自由,不对他构成任何障碍,很少有人能把法度超越到这种地步,多半都会带有一种文化的习气。谢无量没有这个东西。他提示了我这种东西存在并且我在习字中体验到了,这是一种无依无靠的感觉,因为你不在任何一个法度传承风格里,你所有的每一笔都是你生命中自然流露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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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设计应该是和光同尘

遇到这样同时拥有有趣的脑袋和谈吐的人,我们非常尽兴地讨论了一下设计。任芷田妙语连珠,所以原汁原味地放几段他滔滔不绝中的观点无疑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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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己茶椅至简空灵的外形与清净淡然的家里氛围十分融合

设计师应该回避两种情况,一种过于强调要古典,这个要根除,一种过于强调要时尚,这都是应该被克服的倾向性。反而一种好像没设计的设计我觉得是归于平常平淡的态度是值得肯定的。这个非常难,很多设计师的毛病在于在设计中狂high,满足于设计的快乐,而忘了体验的自然。

素元的家具一方面是传统家具,另一方面并没有落入到时尚设计的池壁里。时尚设计过于强调设计会出现的一种以为是高端,实际上是庸俗。素元没有这个东西。一方面是古典的,但又是现代的,却没有显现出一种流行的设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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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海书柜有序分隔的呈现秩序感的美感

过于设计有一个最大的弊病就是冷。东方家具里面有自然的敦厚和温暖,这两个东西非常重要,有生理性契合,而不是人体工程学契合。人体工程学有很强的实用性,但生理的满足感,那种敦厚和心里的感觉是心理的。设计师大多有所知障。设计得很high的时候脱离一般人的生理感受层面,东方性是物自身带给人的抚慰。为什么会有物派,东方人太了解物的表达能力,物和人之间的交流。如果有太清晰的概念和设计在里面和人是有距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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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有一句话道出了最高的要求就是“和光同尘”,要超越设计这件事情难度很大。就好像书法家也有所知障,他们觉得如果不写出一个名家的字体都不能称之为书法,真正的书法家会觉得我只是在写字而已,没有一点故意,并且发现自己的天赋和秉性都能够非常自然得体的显现出来,像王羲之和谢无量这样的书法家都是很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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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过后雨一直淅淅沥沥的延续了整个下午,在这样的聊天中时间过的很快,就好像这个雨一样,一直下一直下有一种时间被模糊了边界的感觉。